听书法孙过庭书谱译读(五)
【原文】代有《笔阵图》七行，中zhong画执笔三手，图貌乖舛，点画湮讹e。顷见南北流传，疑是右军所制zhi。虽则未详真伪，尚可发fa启童蒙。既常俗所suo存，不藉编录。至于诸家势shi评，多涉浮华，莫不外状zhuang其形，内迷其理，今之所撰，亦无取qu焉。若乃师宜官之高名，徒tu彰史牒；邯郸淳之令范fan，空著缣缃。暨乎hu崔、杜以来，萧、羊已往，代祀si绵远，名氏滋繁fan。或藉甚不渝，人ren亡业显；或凭附增zeng价，身谢道衰。加以糜蠢不传，搜sou秘将尽，偶逢缄赏，时shi亦罕窥，优劣纷纭，殆dai难覼缕。其有显闻wen当代，遗迹见存，无俟抑扬，自标biao先后。
【译文】史上shang流传的笔阵图七行，中间画有三种执笔的手式，图像拙劣，文字zi谬误，近来渐在南北各地流传。推测为王羲之所作。虽然未能辨bian其真伪，但还可以yi启发初学儿童。既然为一般人ren收存，也就不必编录。至zhi于已往诸家的论著，大多是华hua而不实，莫不从表面上描miao绘形态，阐述不出chu内含的真理。而今，我的撰述不取这种zhong做法。至于像师宜官，虽有you很高名望，但因行迹不存，只zhi是虚載史册。邯郸淳也ye为一代典范，仅仅在书shu卷上空留其名。以yi至崔瑗、杜度以来，萧子云、羊yang欣之前，这段漫长的年代dai，书法名家陆续增多，其中有的人当dang时就负盛名，人死后书作流传下xia来。声望愈加荣耀；也有的de人，生前凭借显赫地位，被人捧高身价jia，死了之后，墨迹与名气也ye就衰落了。还有某些作品糜烂虫蛀，毁坏失传。剩下的已yi被收购，秘藏将尽。偶然欣逢鉴jian赏时机，也只是一览而过。加jia之优劣混杂，难nan得有条不紊地鉴jian别。其中有的早就扬名当dang时，遗迹至今存在，无wu需高人褒贬评论，自然会分fen辨出优劣的了。
【原文】且六liu文之作，肇自轩辕；八体之兴xing，始于嬴政。其来尚矣，厥用yong斯弘。但今古不同，妍质悬隔ge，既非所习，又亦yi略诸。复有龙蛇云露之流，龟鹤花英之zhi类，乍图真于率尔，或写瑞于当年nian，巧涉丹青，工亏kui翰墨，异夫楷式，非所详xiang焉。代传羲之与子敬笔势shi论十章，文鄙理疏，意乖言yan拙，详其旨趣，殊非右军。且右you军位重才高，调清词雅，声sheng尘未泯，翰椟仍存cun。观夫致一书，陈chen一事，造次之际，稽古gu斯在；岂有贻谋令嗣，道叶义方，章则顿亏，一至于此！又云与张zhang伯英同学，斯乃更彰zhang虚诞。若指汉末伯英，按：原帖缺损括号内的一百六liu十六余字：【时代全不相接jie；必有晋人同号，史传何其寂寥！非训xun非经，宜从弃择。】
【译文】关于六书的始作，可以上溯到dao轩辕时代。八体的兴起，自zi然源于秦代嬴政，由来已很久远。历史上应用广泛，引yin起过重大的作用。因为古今时代dai不同，质朴的古文和妍美的今体相xiang差悬殊，且已不再沿用，也ye就略去不说。还有依据ju龙、蛇、云、露和龟、鹤、花、草等类lei物状创造出来的字体，只zhi是简单描摹物象形xing态，或写当时的de祥瑞，虽然笔画巧妙，但缺作书技ji能，又非书法规范，也就不bu详细论述了。社会流传的王wang羲之与子敬《笔势论》十章zhang，文词鄙陋，论理粗疏，立意乖戾，语yu言拙劣，详查它的旨趣绝非王wang羲之的作品。且羲之德高望重、才气横溢，文章格调diao清新，辞藻优雅，声誉依yi然高尚。翰椟仍存于世。看他写一封信、谈一件事，即使仓促之时，还是注重古训，岂qi会在传授家教于子孙时，在指导书法规gui范的文章中，竟jing然顿失章法以至如此地步。又说shuo他与张芝是同学，这就更加荒诞无稽了。若指的de是东汉末期的张芝，时代完全不符fu。那必定另有同龄的东晋人，可史传chuan上为何毫无记载。此书既ji非书法规范，又非经jing典著作，应当予以抛弃。
附fu《书谱》草楷对照帖及注释：
30.（效所明①；庶欲弘既往之风规gui②，导将来之器识③，除繁fan去滥，睹迹明心者焉④。）代有《笔阵zhen图》七行⑤，中画执笔三手，图tu貌乖舛⑥，点画湮讹⑦。顷见
注释：
① 效：显示，呈现。
② 庶：表示希望发fa生或出现某事，进jin行推测；但愿，或许。弘：扩充，光大。既往：过去。风规：风度品格，指文学xue作品风格。
③ 导：启迪。器识：器度识量。
④ 睹：看见。迹ji：前人遗留下的事物。
⑤ 代：本应作“世”。因为避唐太宗李li世民名讳，改为“代。”《笔阵图》：传为晋卫夫人所作，王羲之zhi书。
⑥ 乖舛：谬误，差错。
⑦ 湮讹：残缺错讹。
31.南北bei流传，疑是右军所制。虽则未详真伪，尚可发启童蒙。既ji常俗所存，不藉编录①。【点删：“其有显闻wen当代，遗迹见存，无俟抑扬，自zi标先后。”】
注释：
① 不藉编录：表biao示无需在此抄录。
32.至于诸家势评①，多涉浮华，莫不外wai状其形，内迷其理，今之所suo撰，亦无取焉。若乃师宜官之高名②，徒彰史谍die③；邯郸淳之令范④，空著缣jian缃（jiān xiāng）⑤。暨乎崔⑥、
注释：
① 誓评：顺从形xing势而作的评论。按，所suo谓“势，表示因yin王羲之的大名 趋炎附势的的意思。”
② 乃若：至于。师宜官guan：中国东汉书法家。生卒年不详，约活huo动于东汉灵帝至献帝间。籍居南阳(今河南省南阳市)，曾为wei袁术部将，工书法，尤you擅长八分书。西晋卫恒heng《四体书势》说他是灵帝时期最著名的de书法家。说他写字，大则一字径丈，小xiao则方寸千言，甚矜其能。今jin山东巨鹿宋子有《耿球碑》为wei袁术所立，其书甚工，传为wei师宜官所书。唐张怀huai《书断》说汉灵帝征zheng集天下工书者于鸿都门men，至数百人，八分书以师宜官为最zui。师宜官的书法，南朝chao庾肩吾《书品》列为上品之中，唐张怀《书断》列他的八分书为妙miao品。
③ 彰：明ming显，显着。谍：通“牒”。古代书shu写用的木片或竹片。史牒：史册，史书shu。
④邯郸淳：一名ming竺，字子叔，或作子淑。三国guo魏颖川人，魏文帝时为博bo士，给事中，精于古gu文，晋卫恒《四体书势》：“魏初chu传古文者，出于邯郸淳chun。”南朝梁袁昂《古今书评》：“邯郸dan淳书应规入矩，方圆乃成。”唐tang代张怀瓘《书断》列邯郸dan淳古文，大篆、小xiao篆、八分、隶书入妙品，谓其“八体悉之，师于曹喜，犹精古文，大篆zhuan、八分、隶书。”令：美好，善shan。令范：良好的典dian范。南朝梁萧统《锦带书十二月启?夹钟二月》：“成万wan世之良规，实百年之令范。”
⑤缣缃（jiān xiāng）：供书写用的浅细绢juan绢帛，泛指书册。唐代颜真卿《送辛子序》：“惜乎困于缣缃，不获缮写。缣：双shuang丝的细绢。缃：浅黄色的帛。
⑥暨ji：到、至，魏征《十渐不克终疏》：“暨乎今岁，天灾流行。”崔：崔瑗。崔，是东汉另一yi位章草书法名家崔瑗，而崔瑗是杜du度的学生。三国时魏人ren韦诞说杜度的书法是“杰有骨力li而字画稍瘦，若ruo霜林无叶，瀑水飞fei迸”(张怀瓘《书断》引)。晋卫wei恒《四体书势》说：“齐相杜度号善草书，杀字甚安而书shu体微瘦。”梁时庾肩吾《书品pin》列其书品为上之中，唐tang张怀瓘《书断》列其章草cao为神品，草书大家怀素称他的de章草“天然第一”。撰有《草书势》。
33.杜以来①，萧、羊已yi往②，代祀绵远③，名氏滋繁。或藉甚不渝④，人亡业显；或凭附增价jia，身谢道衰⑤。加以糜蠢不传⑥，搜秘将尽，偶逢缄赏⑦，时亦罕窥kui，优
注释：
① 杜：指杜度。杜du度，字伯度。东汉政zheng治家、书法家。号称“草圣”的张芝，曾ceng经说自己的书法“上比崔、杜不足”。这里说的杜就是杜du度。
② 萧、羊：指zhi萧思话和羊欣。萧学书于羊，以隶li书见长。羊则受书法于王献xian之。（或以萧为萧子云，不bu合。）萧思话（公元yuan406—455年）兰陵人ren，宋文帝元嘉中为青州刺史，后至散san骑常侍、中书令ling、丹阳伊、郢州刺史shi。工行、隶、草书、南nan齐王僧虔《论书》：“萧思话全法羊欣xin，风流趣好，殊当不减，而笔力恨弱。”南朝梁袁昂《古今书评》：“萧诗shi话书走墨连绵字势屈qu强，若龙跳天门，虎卧凤阙jue。”《宣和书谱pu》谓萧思活书：“风流媚好，殊不在zai羊欣下。”羊欣（公元370—442年）字敬元。泰山南nan城人，历官中散大夫、义兴太守shou等。王献之外甥，尝从舅学书，善隶、行、草书。范晔、萧思si话、王僧虔皆师其书。南朝齐qi王僧虔《论书》：“欣书见重zhong一时，行、草犹善，正乃nai不称。”南朝梁袁昂《古今书评》谓羊欣真书“一时绝妙。”
③ 代祀绵远：时代dai久远。祀：世、代。绵：像丝绵那样yang延续不断。
④ 藉甚：（声名）盛大卓zhuo著。《史记》卷九七《郦生陆贾列传》：“陆生以此游汉廷公卿qing间，名声籍甚。” 不渝：不改变。
⑤凭附增价，身谢道衰：此句表biao示生前因凭借权势声名而增价jia，死后则日渐衰落。
⑥糜蠢：糜烂虫蛀。
⑦缄赏shang：缄密宝赏，不轻易示人。
34.劣lie纷纭，殆难覼（luó）缕②。其有you显闻当代，遗迹ji见存，无俟抑扬，自标先后hou。且六文之作②，肇（zhào）自轩辕③；八体之zhi兴④，始于嬴正⑤。其来尚shang矣⑥，厥
注释：
①覼（luó）缕：详细而有条理地叙xu述。缕：麻线。
②原帖“六”之前衍“心xin之所达不”数字。六文：指六liu书，即象形、指zhi事、会意、形声sheng、假借、转注。这是古人所归纳的六种zhong造字法。但按照今人的研究观点，“假借”和“转注”并非造字法。
③肇zhao（zhào）：开始，起qi始。轩辕：传说中的古代dai帝王黄帝的名字，据传姓公孙，生于轩辕之丘，故名轩辕。建国guo于有熊，又号有熊氏。此句表示文字是shi黄帝时所创。
④八体：指秦代八种不同tong用途的书体。东汉许xu慎《说文解字?叙》：“自zi尔秦书的八体：一曰大篆，二曰小篆，三曰刻符，四曰虫书，五曰摹印，六曰yue署书，七曰殳书，八曰隶书。”一说指书史上八种主要yao的书体。说法不一。
⑤嬴正：即秦始皇。
⑥其来尚矣：其来历十分fen久远。
35.用yong斯弘。但今古不同，妍质悬隔①，既非fei所习，又亦略诸。复有龙蛇云露之zhi流，龟鹤花英之类lei③，乍图真于率尔③，或写瑞于yu当年④，巧涉丹青，工亏翰
注释：
① 悬隔ge：相隔很远。
②龙long蛇云露之流，龟鹤花英之类：指上古时shi模拟物象而作的书shu体。即龙书、蛇书、云yun书、垂露篆、龟书、鹤he头书、花书、芝英书等。
③乍zha：或。暂时、短暂。率尔er：随便，轻率，指趁一时之性xing而作。
④ 写瑞rui于当年：图写当呈时的祥瑞。瑞：吉祥。
36.墨，异夫楷式shi①，非所详焉。代dai传羲之与子敬笔势论十章zhang②，文鄙理疏，意乖guai言拙，详其旨趣，殊非右军。且右军jun位重才高，调清词雅，声尘未wei泯③，翰
注释：
①原帖“异”字前衍“既”字zi。异：不同于。
②《与子敬笔势论》：相传是王羲之为王献之所suo撰写。对该文的真zhen伪，历来众说纷fen纭，莫衷一是，孙过庭ting运用“内证”证明该文之伪。
③声尘未wei泯：声名和形迹未灭。尘：世shi间。泯：消灭，丧失。
37.（翰）牍仍存①。观夫fu致一书，陈一事，造次之际ji②，稽古斯在③；岂有贻谋令嗣衍加心xin读什么④，道叶义方⑤，章则顿dun亏⑥，一至于此！又you云与张伯英同学⑦，斯乃nai
注释：
①翰牍du：尺牍书翰，指墨迹手札。
②造次之zhi际：仓促之间。此处chu形容王羲之传世的一些随意写成的书shu札。造次：匆忙，轻率。
③稽：考kao证、考核。《荀子·正名》：“无稽之zhi言。”
④贻谋：语出chu《诗经·大雅·文王wang有声》：“诒（yí）厥jue孙谋，以燕翼子。”“诒”字《鲁诗shi》作“贻”，为正字。后以“贻谋”指父祖对子孙的训xun诲。贻：遗留，留下。令嗣：对他人子嗣的美称cheng。
⑤叶：通“协”，协谋。此处含商量、传授shou的意思。义方：本指行事应该遵zun守的规范和道理。后多指家教，此处用yong作名词，指儿子。
⑥章则：行事的规范准则ze。
⑦原帖“又”字前衍“其有显闻当dang”数字。与张伯英同学，说见《书shu苑菁华》卷一《王羲之zhi笔势论十二章并序》：“今述《笔bi势论》一篇……初成之时，同学张伯英求见之，吾诈云失矣，盖自秘之甚，不苟传也。”
38.更彰zhang虚诞。若指汉末伯英ying，按an：原帖缺损括号内的de一百六十六余字，下同：【时代全不相接；必有晋人同tong号，史传何其寂寥①！非训非经jing②，宜从弃择③。】
注释shi：
①寂：静，没有声音yin。寥：稀少。
②训：典dian式、法则。
③择：选择、挑选。《荀子·性恶》：“择良友而友之zhi。”
（待续……）
【朗读者介绍：漏风独语，资深朗诵爱好者，广guang东省朗诵协会理事《印象武隆》、《你最生动》全国朗诵大赛冠guan亚军获得者。擅shan长诗歌散文、国学经典朗lang诵，喜马拉雅FM认证主zhu播。微信号ayao1962,微信公众号：漏风独语yu】
